而他的爷爷。
“他想让我走出温室。”
李沉瀚不以为然:“战场可不是好玩的,他就不怕你死在这里?小心一颗雷把你炸的胳膊腿乱飞,到时候别说理想,你的肉|体就先活不了,拼都拼不起来。”
“拼不起来……那也是我爷爷的苦恼了,至于我,课本上不都说了嘛。”
林涧微微笑起来,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,我喜欢的,死又如何呢?”
“你倒是会背书了,会背书有什么用,该死不还得死,况且那课本不是还说了吗?寄蜉蝣于天地,渺沧海之一粟,懂什么意思吗?”
李沉瀚说:“自不量力。”
“蜉蝣又如何?不也是一条命,日出生日落死,也是生老病死。”
“蜉蝣身小,也可知天地大,众生苦。”
李沉瀚沉默片刻,嘴角抽搐,“你的语气简直和你刚刚叫那小子孩子的时候一模一样,充满了一种谜一样的中二气息——刚刚我就想问了,你知道他只比你小三岁吗?”
“您不懂,”林涧扬眉,“这是我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优越感。”
成年几十年的人确实不懂刚成年的成年人有多骄傲,李沉瀚撇嘴。
他刚要说让林涧别送了,林涧忽然换了个语气,舒缓自然。
“不过,刚刚说的那些其实是建立在我爷爷确实这样想的基础上,我有点怀疑他其实不是那么想的,尤其是见了您之后,我一直觉得……”
李沉瀚常年刀口打滚,什么生死危机没见过,一听林涧语气,当场汗毛就竖起来了:
“不不不,别告诉我,我一点都不关心那个狗东西怎么想……”
“他其实是知道您在这,特地让我来找他最优秀,最贴心,最能干,最可靠的,”林涧真诚地,“李上校,您啊。”
林涧满眼诚挚,就差拉着李沉瀚的手轻拍两下,再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——那架势和人贩子拐卖大姑娘没有任何区别。
李大姑娘满面空白地看着他,足足沉寂五秒,才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:
“你想都别想,你爷爷折磨了我前半生,你还想来折磨我后半生,我这辈子赔你爷俩手里去了是吧?”
“我是想说,爷爷想让我来看看您,您想什么呢?”林涧笑起来。
“还有一句话,我刚刚就想说了,背书有什么用?当然有用,就这一句,要是考到了,那就是两分,两分啊!”
“滚!!!”
“行,那我送您回去了就……”
“呜呜呜呜哇哇哇!”身后的房屋忽然爆出一声哭声,林涧话音顿住,扭头看去。
好像是……谢岫白的房间?
谢岫白回到屋里,意外在自己房间捡到了一坨黑色不明物体,就蜷缩在他的床边。
他停下脚步。
那坨不明物体听到动静,蠕动了一下,抬起头。
黑暗里亮起两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。
眼珠子里含着眼泪,委屈巴巴地看着谢岫白,说一句话打一个嗝:“老大,你真的要从良了啊?”
谢岫白把他抱大腿的动作拨到一边,捡了个凳子坐下:“嗯,我之前不是就跟你说过了吗?”
“那我怎么办?”阿邦吸了吸鼻涕,眼巴巴看着他。
阿邦完全混乱了,他完全都不知道,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。
他这几个月过的浑浑噩噩的,先是他爹死了,对方势力庞大,他压根惹不起。
但那会儿他还有他谢哥。
他谢哥给他爹报了仇,仇家又来复仇,然后他谢哥也要走。
就留他一个人在那里。
一想到那个场景,阿邦汪一声哭出来。
“挺大个人了,哭什么?”谢岫白躲开他的熊扑,“我新衣服,你拿你擦眼泪鼻涕的手碰一下试试。”
阿邦哭的更大声了:“你还嫌弃我?!你变了!!”
谢岫白皮笑肉不笑,“哪里的话,要是你以前敢把鼻涕抹我身上,我只会揍你揍的更狠。”
言归正传,谢岫白收起开玩笑的心思,手撑着额头,眉头微微皱起:“我确实不会再回去了,但你……如果我说我带你走……”
阿邦立刻:“我愿意!”
“然后一起走上上学这条不归路……”
阿邦:“?”
谢岫白真诚地问:“你还愿意吗?”
阿邦迷之沉默,半晌他抬头,不太确定地问:“老大,你是想给自己报复社会找一个理由吗?就非要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,不能换一个?”
“……”谢岫白面无表情,“滚!”
窗外,林涧默默关紧大门,转身去洗手。
翌日,天还没亮,林涧被林誉叫了过去。
李干逸来接他的时候,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——他来这边少说也是一个多月了,林誉一直忙于战事,还是第一次想要见他。
也是这会儿林涧才想起来,他昨晚给几个老师群发报喜的时候,好像,貌似,大概……把他爹给选漏了。
不过没关系,李干逸应该已经说了。
父子俩从小不在一起相处,彼此都不熟悉,林涧一路望着窗外风景飞逝,莫名有点紧张。
“将军知道了您的成绩,心里高兴,这才叫我来接您。”
说起这个,李干逸想起林誉的态度,不由得别扭,又想着父子哪有隔夜仇,还是和睦最重要,于是隐去了一些事。
“其实将军一直都有关心您,您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,他特地交代我关注这件事来着……”
结果他回去之后直接睡着了,把这事忘到了天边,今早被林誉叫过去的时候才想起来。
不过还好,昨天听林涧说群发报喜,将军应该已经收到了。
林涧看着自己的膝盖:“……嗯。”
军车一路碾过滚滚白沙,开进一处基地,足足通过十几道安检,停在一处三层楼房外。
林涧看到不远处就是第一天来时曾短暂停留过半天的小楼。
李干逸把人带到就离开了。
一个长相清隽的alpha在楼下等他。
“小林先生,”alpha未语先笑,“我姓叶,叶泉,是将军的副官。”
林涧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。
叶泉不自觉握紧拳,微微低下头去。
“叶少校。”林涧颔首。
叶泉看了他一眼,侧开身:“跟我来吧,将军就在楼上。”
到了门口,叶泉敲了敲门。
“将军,小林先生到了。”
办公室里传出一道低沉威严的嗓音:“进来。”
叶泉打开门,示意他进去。
林涧:“多谢。”
办公室大门在他身后合上。
林涧穿过外间,循着声音走了进去。
林誉的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物,林涧很快看到了他父亲。
林誉坐在办公桌后面,一身雪白的军装,肩膀上赫然是两颗金色星星,代表着中将军衔。
白沙星气候炎热,然而他的扣子还是一丝不茍扣到了最顶端。
不茍言笑,威严沉稳。
“来了。”
林涧站直了,双手自然下垂紧贴裤缝,“父亲。”
“昨天出成绩了?”
“嗯。”
“考的怎么样?”
“还行。”
林誉抬头看他,浓眉虎目,眉心中央一道褶皱,打量了他一会儿,才淡淡地说:“我问了首都星那边,考区第一,联邦第九,确实还行,离联邦第一那个就差了几分。”
林涧垂下眼:“嗯。”
林誉喝了口水,“其他科目还好,主要是语文,失分太多了,你考了163,人家考171,足足就比你高了八分,就这八分,人家就把你拉开了差距,拿到成绩之后反思过没有,怎么就比人家低了八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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